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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uchunlin]

骄傲的“年轮”
——鄂南文学青年雪雁鸣小记

邱春林

收到雪雁鸣的第一封信时，好象是见到一幅“自画像”，至今还印象很深，记得大致是这样描述的：
我家住通山黄沙一个四山围住的小村庄，排行老七。由于吃苕粉糊长大，因而小时候身体很是瘦弱，放在地上一大块，提起来一长串……醒事后，总想长成铜头铁尾、虎背熊腰、身长八尺的大汉，好翻山越岭，塞江堵海，无奈成人后再三度量，航空距离也不过0.00175公里……1984年高中毕业回乡务农，日作田园，夜燃笔墨。放过电影，做过小工，往江西伐过木，下龙港背过煤……在家六亲无靠，出外举目无亲，既无帮手低助，亦无贵手高抬，更左右不会逢圆……凭借春风秋雨，诉说淡泊人生；然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却总是信心百倍，期待在写作的崎岖道上拼命跋涉……
初读雪雁鸣，是在通山文联自编自印的一本册子上。他的报告文学《力子回旋曲》作为压轴之作，读后使我很感动，便欣喜地收集在我当时执编的社科书《希望之光》（武工大出版社出版）中。之后多次打听其人，方知他原本姓阮（雪雁鸣是其笔名），是位酷爱文学的青年。
在一个雨后天晴的日子，一位陌生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叩响了我的家门，并将一部半旧的自行车推入我家中。
“你是——”我莫诺惊诧地问。
“雪雁鸣。怎么，我这模样吓坏您了啵？”
“雪雁鸣？稀客、稀客，快进里屋坐！”我莫不转惊为喜地迎进了盼望已久的不速之客。
“你在温泉有熟人？借部旧车子还深怕丢了。”
“要说温泉的熟人就是您了。”他指了指自行车：“这车子可是我的宝贝嘿。莫说是到地区，就是去武汉也非它同伴不可呢！”
“精神可贵呀，雁鸣！”我很感激地握紧了他的手。
“没别的，一是节省车费，二来锻炼意志嘛！”他只是爽朗一笑。
要说真正相识雁鸣，便从这时候开始。扳指一算，约莫五、六个年头了。如今他在李自成栖身的九宫山占领了一块文学宝地，也不无自在。
这些年来，眼看着雁鸣在文学道路上大跨步前进。据不完全统计，他在全国几十家报刊发表各类作品500多篇计30多万字，其中发表散文居多，我读过不少，每读一篇都有新的感受。最难以磨灭的是《散文天地》1995年第6期在首栏隆重推出的《年轮》。
《年轮》系《春》、《夏》、《秋》、《冬》一组抒情散文，共发表5000多字，是全期刊物38名中外华藉作者中最为显赫的一篇。就通篇而言，构思精巧，文笔洗炼，抒情喻志于一体，状物警世熔一炉，既形成主轴，又纲举目张，句句精雕而倭婉道出，字字凝结却无懈可击，堪称当今散文绝章。
《春》推其首，着笔独特。没有繁花似锦的渲染，亦无莺歌燕舞的浓墨。却是从“东风解冻，蛰虫始振”的初春下笔；死劲抓住春的光阴，偶尔在“春的乐池里，奏完孟仲季三部曲”；末段将“花凋零”的暮春写得更为精彩：“我成了一个赶路的人，慌忙去将春门关住”，然而“光阴之锁完全失灵，我握着滴漏的铜壶独自潸然……”
《夏》之激情则完全出自心底。你看；“立夏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迎夏于南郊，封候庆赐，热火朝天。”可是，“小巧的风铃只是夏天的一个逗号”，尘世在翻天覆地变迁，即便“唱我三十功名尘与土，因为我踟躅的思维不想为喧哗处的明争暗斗划谋。”应该说，“夏的热浪诱惑着岩浆，夏的情怀燃烧成火海”，殊不知，“冲锋的铜号被酒徒毁打成作乐的壶盏”，在频频的并非真诚的祝酒词中，在貌似潇洒伸手却握冷热情之心的大度姿式中，“都前呼后涌挤上特快进入酷夏来爆炸”！细细思量，虽然“渴望的雨已成议价”，而人类的列车总是滚滚向前，希望的曙光，就在火烫的夏日“去美化文明的天窗”！
《秋》并不忧愁，而是收割的镰刀。“洞箫应答寒蝉，快门抢拍枫叶，我铁骨似的身躯与高梁垛交谈。”于是，慈善的母亲把丰硕的高粱粑在中秋搓圆，哺养出一个个金色的童年，铸造着一堵堵铜墙铁壁，使得炎黄子孙“有一万个理由要与尘世拼争。”纵是一时缺撼爱情的骄子，暂且“无法将伊人定编”，却能让高梁酒烧旺的胸怀，变成“一只蜜蜂，面对光明拼命想飞出窗外”，去“丰稔耕者的笑容”。有道是，只要能“握住秋的手，共酌一听咖啡”，终将让青天春的浓郁演变成真情挚爱，潇潇洒洒“满载一船秋”。
《冬》能够剪断新生的脐带。伟人与凡夫一并降落尘世，都贴上冷酷的标签。万物静止，人体拼争。“婴儿的梦呓喷吐着奶香”，“高大的雪人在为冬放哨”，“世间争斗的鹬蚌默默嘲笑”……呵！人们无须“目测红尘的深度”，要在薄如竹膜的世风中，“坚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冬严为法，冰溶为春。范仲庵再世，无不向人类重申：居届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凡夫君子，四季皆知：“达则兼济天下。”可见，“铮铮铁骨、剑胆琴心”——这便是雪雁鸣的“年轮”！

1996年8月10日写于通山发表当年《咸宁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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