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付杨]

“哥，你回来了啊，告诉你，我成人了。今天刚好16岁。”我一回到家，弟弟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对我兴奋的说。
我一惊：我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啊。哎，我忘记了。
两兄弟叙了半宿，好久没有见面了。“哥，你在县城见到妈妈没？”我忙说看见了，她和小红姐都还好。弟把头沉了下去，喃喃道：“我今年一定要好好的考，考到一中去。”
“哥，明天是星期天，不上课，你帮我去放一下田水，我家的田好久都没有水了，秧子都要干死了。我背点谷子去打米来吃！”弟弟说完便睡着了。
天还没有完全亮，雄鸡已敞开嗓门嚎叫起来。弟弟迅速的起来装好了谷子对还没起床的我说：“你早点去放水，多放点，注意别让徐老三（村里一个赖皮妇）给拦去了。”我没说话一跃而起，继而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你去放水，我去打米。”说完不由分说的蹲下身去。好家伙，这袋谷子少说也有80斤重，我使劲一用力，只听得“噗嗤”一声，我的裤子裂了条缝。“哈哈，”弟弟看我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我拉了起来说，“还是让我来吧！晚上我回来再给你补补。”
我没有理他，换了一条他穿过的裤子，复而背起那袋谷子到夜色中去了。启明星还挂在天边，像贼的眼睛。开始有浮云在天空游弋，风吹来，习习的有些冷。
村子里没有打米坊，打米要到16公里外的乡上去。满是石头疙瘩的山路我实在走不下去，歇了好几次，我已累得浑身是汗。天渐渐的亮了起来，太阳也慢慢的出来了，山沟升起的雾像是要把我从山脚托起，然后又慢慢的把我从山顶降下山去。乳白色的雾很美，像是新娘的婚纱。
我赶到乡上那条水泥铺过的路的时候，睡了一夜的乡人们大多已慢慢地起来了。
乡上也只有一家打米坊。打米坊还没有开门，已半虚脱的我把那袋谷子狠狠的摔在打米坊的门边。数了一下门外，有四个人已比我先到了，我懒得和他们找话说，只顾得趴在袋子上喘气。
10点过钟，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缓缓的走过来，趿了双拖鞋，边打哈欠边摸出一串钥匙，对了几次才把钥匙对准锁眼，“咣当”的一声把锁打开，又“吱呀” 的一声把门给拉开了。打米的人便一窝蜂地冲了进去，我也死劲的抱起那袋谷子往里面冲。那不足20平方米的小屋子顿时便热闹起来了。
胖女人打开门之后便转身走了，一会儿走来一个20多岁的青年，像是胖女人的儿子。他拔开了人群，碰到了我，健壮的手臂差点把我掀倒在地上。他把手往电源总闸上往下一拉，不冷不热的说：“谁先来？”就有人把谷子往打米机的斗中倒进去，20多岁的青年便又把手搭在开关上一按，打米机便嗡嗡的响了起来，像村边那条小河流淌的水的声音。
还没有轮到我，满屋子尽是灰，我干脆跑到外面去晒太阳。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暖和，晒在身上软绵绵的。另外，打米的声音真好听。
打米的人进去了又出来，出来了又进去。11点多钟，太阳爬得老高。陡然间一切归于宁静。“咋不转了，停电了？”原来打米机停了，可能是停电了吧。一分钟之后我听得里面骂了一句：“停个屁，烂了！”是那青年的声音，啥，烂了？打米机烂了！我抓起扔在一边满是汗水的衣服挤了进去，青年正握了把螺丝刀在拆打米机的外壳，几个等待打米的人静静的站在一边不知所措。我挤到青年的旁边小心的问：“大哥，修好没？”他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螺丝刀便摔在地上，“修好个卵，不修了，明天再来，我下午找人来修！”
啥，没修好，明天再来？打米的人，包括我都不干了，闹在那个小屋子里，灰飞得比打米时候还要厉害。有人骂起了娘：妈的，那可是要饿死人的啊，老子几天没吃米了；有人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明天来？不可能叫老子又背回去嘛！
我也慌了，拉住了青年的衣角说：“大哥，能不能想点办法啊，我…”青年愤愤的甩开我的手说：“老子想啥子办法？”
看来今天是没有希望的了。我又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谷子袋上，扭头看着自己红肿的肩膀，觉得实在是有些委屈。路边的树影投在地上，地上便暗了一片。这个季节还没有蝉鸣，我却是一脑子的轰响。
“快出来，我要锁门了！”又是那个胖胖的女人。我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跑过去说：“伯娘，我把我的谷子放在你这里，明天我再来打米，要得不？”“是啊，我们的也放在你这里吧，我们远，难得背回去啊。”几个还没有走的人也聚过来说。
“要不得，不准放！”胖女人面无表情的说，“快把你们的东西拿出去，我要锁门！”我麻木的拖出自己的袋子，门又“吱呀”的一声给关上，接着又“咣当”的一声给锁住了。
太阳当顶照，30多里的山路我不晓得要啷个才走得回去啊。太阳把树影投在地上有棱有角参差不齐的像鬼影一样被我一步一步的踩着。太阳又把我的影子拉得光怪陆离，背上的袋子越来越重。一路的石头不断的烙着脚。
我实在是走不下去了，狠很的把袋子丢在草坪上，人倒在地上成了“大”字形，火辣辣的太阳像是要把我给烤化。我翻身起来在路边找到一个丢弃了的塑料瓶子，绕到后山上去装了一瓶子水，把肚子喝得滚圆。待汗干得差不多时我就有些凉了。又背起那袋该死的谷子往回赶，身子不住的冒汗，一肚子的凉水咕噜咕噜的响。
太阳快要落坡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了村庄的上空袅着烟，有人在准备做晚饭了。我把谷子给背回来的时候，弟弟还没有回来，只有那条不足一尺的小狗小黄在院中摇着尾巴等我。我坐在院中的地上不停的喝水，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头歪歪的沉到两腿之间去了。小黄讨好似的跑过来舔着我满是汗的手。我随即一掌劈过去，它惨叫了一声逃到山后去了，一会儿又回来冲我摇尾巴。
浑浑沉沉的不知道有多久了。弟回来了，我一下子醒了过来。他看见院中的谷子，像没事儿的说：“没有打？没打就算了，你去洗个澡嘛。我推磨蒸点苞谷饭吃。”我说打米机坏了，改明儿再去。便站起来准备去村东头的小河中去洗澡。我听见弟弟在屋子里开始推磨了。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弟弟的饭还没有做好，他正穿着针在帮我补早上崩裂的裤子。他抬头看了看我，边补裤子边说：“马上就好了。今天我和徐老三吵了一架。太过分了，我好不容易把水放过来了，到她家房子后面，她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把它放到她田里去了。我把它放回来，等我一转身她又把它放到她的田里去了。我冒火了，看见她又在放，我跑过去指着她说‘徐老三，老子给你讲，你再扒老子就不客气了哈。’她以为我好欺负得很。”
“好了！”弟弟咬断了线头把裤子递给了我，接着又说：她吓得转身就跑了，边跑边说：“惹不起，惹不起。”弟起身看了看饭又说：“你不给她点厉害看她以为你是拐的。这些人，爸妈不在家她就觉得你好欺负。”
我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在听他讲。
弟弟抱起蒸子来说：“马上又要中考了，今年我一定要努力，考到一中去！”我问他，有什么问题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了两瓣小虎牙说：“英语有点困难，和你差不多。”我也笑了，是啊。我英语高考的时候考了31分。“那就加把劲喽！”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学好英语，只能这样鼓励他。“我不晓得学英语来搞乃样，以后我成功了，我非要让那些老外来学普通话，哦，不，是让他们来学我们的方言。”说完，两兄弟便都笑了。蒸饭的烟浮在空中把我俩的身躯隔开了。
弟弟往灶火里加了一截青冈柴转脸对我说：“哥，你过县城的时候跟妈妈讲一声，说今年我会努力的，一定会考到一中来的，到时候和小红姐像你一样——上大学。”我说好的，好的…
我很困了，浑身的酸痛，明天还要去打米不？我问自己。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贵州黔南师院03级广电(1)班 558000 付先锐

[刘云云]

　大哥到１６公里外去碾米，可是机器坏了，只得背着一包谷子，白跑了３０多公里的山路；弟弟放田水，一天里也受够了别人的窝囊气。兄弟俩虽然过着清贫艰辛的生活，然而一谈到中考和高考，就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热望......谢谢付杨给我们送来这一幅真实而温馨的农村生活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