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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榕]

夏娃的心情 ─ 題辛娣‧錫爾曼一組攝影作品


文榕

〈一〉


金髮如此凌亂，妳不想起來了。
斜倚桌旁，姿勢並不舒服。
不知自己為何這樣。

茫然注視前方，以手撐地。
他在妳心中太重要，因而覺得頹廢；
或太不重要，妳覺得無趣。

生命的形態恰如髮絲，凌亂蓬鬆，
有無詩意，在於如何梳理。
妳不想起來了，妳還沒想好。

有點厭世厭己，不知為何。
穿粗布衫褲，似乎好些。
眼神，是不必看清的，躲著現代病。
那光卻不肯離棄妳，它環抱妳的身體，
是妳想要的。

〈二〉


輕倚門邊，女郎，妳輕叩愛情之門？
想找誰呢，短髮的女郎？
白領的安琪兒，心懷浪漫，
心懷憧憬，從平凡的走廊走來。

路，是可以想像的長，
妳忘了公事包，披一件風衣。
優柔地站著，輕倚門邊，
女郎，妳輕叩愛情之門。

不以盛妝，高高的身量、迷人的小腿，
現於幽長的走廊，四周靜默了，
妳短髮下的側影如詩。

男友正熟睡吧，妳不想打攪他。
他是一個可愛的男孩，今天休息，
在家等妳。
他不會做飯，但會寫詩；
他不會唱歌，但他的眼睛會。


〈三〉


我驚慌，你是知道的，還有焦慮
眼中總有淚跡，
這沒有理由。

長在這樣的年代，毫不埋怨。
誰生下我，卻不知。
他們都涅槃在各自的命運裡。

每個白天，我這樣驚慌、焦慮
帶著淚跡，
關注這世界、關注你，
披上亮麗的盔甲，
奇裝異服是我的戲語。

夜晚，是不屬於我的，
我將自己赤裸為一縷輕煙，
緩緩
上升……


〈四〉


握一隻酒杯
我是一個都市女郎
人們說我美，不錯

喝一點酒
世界坦露了它的容顏
沒人在身邊
不在乎

昨天
夢見那個肥胖的老板
在點他的鈔票
金框的眼鏡泛著油

我想，他若再跟我談存在主義
就將這剩下的半杯酒
潑到他臉上，或
潑向那主義


〈五〉


她不美
但這不妨礙她感受世界

四周那樣黑
她擦亮雙眼
以智慧

沒人搭訕
思緒因而純粹
你可以忽視她
但她早已是，一切


〈六〉


她不是女權主義者
只有些理想
剪短頭髮
全因方便

不注重領口的花邊
是她的選擇
也不注重戀愛
她的戀愛廣些

是的，她愛表達
像她一樣的女性的價值
擔憂她們的懦弱
是她們的傷痛

穿中性衣裳
標誌女性可以自主、自立
自由
不止溫柔是武器
力量也是




註：辛娣‧錫爾曼 (Cindy Sherman)，1954年生於美國，女攝影藝術家，以女性題材的創意創作而聞名。所題六幅作品均屬《無題》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