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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山林]

范菁，我记住了你

女儿在古城大学读书，我们送她去上学，在她妈妈陪她到食堂门口采购日常用品的时候，我想到食堂里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食堂的基本情况。我刚刚走进食堂的大门，大门右侧的一间小屋里有个女孩便问：“请问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女孩一边问，一边从屋里走出来。
我的眼睛扫视着食堂大厅，并没朝女孩的方向看，只是随口答道：“我随便看看。”
女孩已经走到我身边。我觉得回答她“随便看看”不太合适，这食堂既不是市场，又不是旅游景点，随便看什么呢，便补了一句：“我想了解一下学生在食堂就餐的情况，比如说价格呀，饭菜的质量呀等等……”
“还不错，还不错。”我还没说完呢，女孩就连连地告诉我，仿佛她就是这食堂的经理。
我问：“你们食堂饭菜的价格——比如说你吧，一般情况下，你一天吃多少钱？”
女孩说：“我，以前没在这里打工的时候，每天也就花五块六块的……”
我打断她：“你还在这里打工吗？”
“唔，是的。”
我忽然想到，这是大学生在参加勤工俭学活动。现在的大学生，大凡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学校常常为他们安排勤工俭学，以此挣点钱补贴一下上学费用。我见这女孩穿着并不俗，就试探着问：“你家在哪里？”
“黄石。”女孩答道。
我又问：“黄石哪里，是城里的还是农村的？”
女孩回答：“城里的，我家就在黄石街上。”
“那么，”我接着问，“你怎么还……”
女孩知道我问话的用意，便主动告诉我：“锻炼锻炼呗，就像在实习一样。”
“那，食堂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食堂不给我们工资，管我们两顿饭，中餐和晚餐。”女孩顿了顿，继续说，“相当于每个月一两百块钱吧。我原来没在这里打工的时候，中晚餐各两块五，早上块把钱，如果每隔几天加个餐，一个月两百块钱，够了，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哦，原来这里的伙食这么便宜呀。”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女孩说话，“到底是大荆州！”
女孩听到我赞扬大荆州，便说：“听口音，您好像不是湖北人吧？”
我逗她说：“你看我像哪里人？”
女孩的眼睛在我身上睃来睃去，看那神情，很像是在思索。一会儿，她终于不太确定地说：“您，好像是河南人，或者是山东人……不过，您说的普通话，我判断得不太准。”说这些话的时候，女孩的眼睛始终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她在捕捉我的表情，用以判断她猜测的正确度。
我继续逗她：“你看我长得像个山东大汉，或者像是从严重缺水的河南走出来的吗？”
女孩笑笑。可能，从我的笑容里，她已经感觉出，她判断得不够准确，就扬起脸来问我：“您是……”
我觉得，我不该再逗她了，便告诉她：“我跟你一样，是湖北人。我就是荆州市人，出生在公安县，现在在宜昌工作，我今天送我的女儿到这里来上学。”我还没告诉她，我就毕业于古城大学，因为我觉得，这不是我非说不可的内容。
女孩听说我在宜昌工作，很羡慕似的说：“哦，宜昌，宜昌是个好地方，宜昌有葛洲坝，还有三峡大坝。”
“当然。”我赞同女孩的话，“宜昌当然不错。不过，荆州也不错，荆州是个鱼米乡啊，过去，荆州是中国最大的粮仓。”女孩知道我是荆州市人，也并不否定荆州，“不过，”她说，“荆州好是好，但哪比得上宜昌呢，宜昌可是要建成世界水电之都的啊。”
听女孩赞扬我的家乡，又那样欣赏我的第二故乡，我觉得也该对她的家乡说点什么才好，就说：“其实，你们黄石也不错，它是个新兴的工业城市，也很美。不足之处是，空气污染较严重，到处都是灰。”
女孩点点头，妩媚地笑起来，脸上灿烂得像朵花似的。这时候，也只有这时候，我才开始注意这女孩，原来女孩的那张脸，是那样的生动。我不好意思地匆匆打量了她一眼，她的脸稍显瘦削，皮肤不太白，却是红润的，哦，对了，最生动的是她那双眼睛！女孩的那双眼睛炯炯的，眼睑的每一次开合都像夜空的闪电般，给人如炬如月如日的感觉，而且那亮光照在你身上的时候，能使你周身产生一股暖流，你会觉得那是她在一瞬之间，将青春的活力注入到你身上，你顿时便觉得，你已经年轻了许多岁。
不对呀，论长相，论身材，这女孩都不是最优秀的，可是她怎么就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印象呢——当然，她的身材和长相还是不错的——哦，当我把几个相关的链条连接起来之后，结论自然就出来了：这是一个力求上进的女孩。她家里经济并不拮据，但是她却主动利用业余时间在食堂里打工，以此来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她很敬业，虽然是打工，她也把这份工作看得很神圣，你瞧，我还只是在食堂大门口露了个头，她就迎了出来，跟我打招呼，问我是否需要帮助。将来她毕业之后去找工作，假如我是个老板的话，我一定愿意录用这样具有较强的敬业精神的青年；她浑身充满青春的活力，这样的女孩往那里一站，人们都会觉得，她有很强的亲和力，而正是这亲和力，能够带来事业的兴旺，从而招来滚滚财源；女孩子还有一个优点，这个优点不是我这个年龄的人好说的——那就是，将来谁能把她纳进金屋，谁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我的短文早该打住，我应该回到我女儿身边去了，她现在应该早就买好了一应物品。临离开的时候，我没忘了问女孩：“请问你贵姓？”
女孩回答：“免贵姓范。”
“芳名……”
“单名一个‘JING’字。”
我看着女孩的脸，似在询问是哪个“JING”。
女孩明白了我的目光的含义，她连忙说：“那个‘JING’，草头底下一个青字的‘JING’。”
“哦，我知道了，‘菁华’的‘菁’。”
女孩笑笑：“对，对对。”
我说：“好，范菁，我记住了你，模范的范，菁华的菁，我记住了你！”
我究竟为什么记住了她呢，仅仅因为她是个优秀的大学生吗？不，好像不仅于此。也许我是想记住这个女孩，好以她为尺子来衡量我的女儿吧，抑或是想让女儿结识她，从她那里学点可以作榜样的东西。是不是还有些什么别的？当时我可没想得那么多。反正，我在看见范菁的第二天晚上，就写成了这篇小文，我写的是一个优秀的女大学生，这个女大学生名字叫范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