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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山林]

隔壁有靓女

隔壁办公室有个靓女，真的，那位靓女很动人。你听，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橐橐声，那是靓女迈着青春的脚步走来了。
大凡靓女都喜欢搔首弄姿的，先前，我以为这位靓女也是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原来，她并不想故意引起谁的注意，只是她太出色了，不由人不注意她。于是，如果你是第一次见她，你一定以为她很喜欢出风头。
我们这幢写字楼，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单位，而且，今天这家进来，明天，那家就搬走了，好在我们单位和靓女所在的单位还比较稳定，这让我有机会认识了靓女。
我的办公室，正好和靓女的办公室一墙之隔，他们是家会计事务所。一直以来，我只看见那靓女和另一个女人进出她们那间办公室，她的同伴，年纪比她稍长些，眉目也很清秀，也算个美女吧。靓女的同伴话不多，只是默默地上楼，默默地进出办公室，一声不响地工作，有时在楼梯口，碰见她跟靓女说话，声音轻轻的，细细的，柔柔的。靓女呢，平时也像个大家闺秀，说话声也不大，但是，该大声的时候，靓女绝不含糊，。
由于两个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上楼的时候，我们同爬一个楼梯，有时候又一起开门，隔了三四米远，彼此间基本熟悉，总不能形同路人吧，于是，我们常常会相视一笑，算是彼此打个招呼。
我呢，做点社会调查，事情少的时候，也看点杂书，兴趣来了，还写点豆腐块的小文章。我的办公室里没什么机密，也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加上我喜欢空气对流，我便常常开着门，这让我有很多机会看到靓女们从我办公室门前经过，关于靓女及其女伴的点点滴滴，便让我尽收眼底。有时，靓女跟她的女伴一块儿上楼来，女伴掏出钥匙开门，靓女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口，不经意地朝我看看，当我也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她便灿然一笑，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吧，这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去扶扶眼镜。
有一天，她们加班到很晚才下班。靓女拉开门，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意外地发现我还坐在办公桌后看书，很惊讶地说：“您……您还在看书啊？”
“反正，我回家也没事，打发时光呗！”我迎向靓女的目光，发现她眼里除了惊讶，更多的是赞叹。
那一天，我写了几首小诗，把它们打印出来之后，想装订一下，可巧，我的钉书机没了针。我从办公室探出头去，看见隔壁靓女们的办公室门开着，就拿着打印的诗稿走进她们的办公室。我对她们说：“能借你们的钉书机用用吗？”
靓女连连点头：“行行行，没问题。”靓女答话的时候，眼睛还注视着她的账本呢。但是片刻，她抬起头来，朝我看看：“噢，您在写诗？这是您写的诗？”
“怎么，你觉得，不像我写的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靓女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脸微微一红，说，“昨天，我就看见您一直趴在桌上写呀写的，原来在写诗呀，什么时候，也把您的大作给我们欣赏欣赏？”
我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靓女还读诗？她还有文学细胞？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顿了顿，瞥她一眼，说：“行啊，要看可以，得给我提意见。”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靓女连连摇头，“我可没那水平！我只能学习学习，欣赏欣赏。”靓女的几句话，说得很得体，这让我很难猜出她的文化层次。但有一点是清楚的，这靓女好像不属于绣花枕头。
我把装订好的一叠诗稿丢给了靓女，靓女拿在手里，显出些许激动，眼镜片后，那两只黑匣子很明亮地闪烁了一下。
几天以后，我又在楼道口碰见了靓女，这回，她走在前面，比我先上几级楼梯。在楼梯的拐角处，靓女停了下来，朝我回眸一笑，说：“您上班也这么早呀？”
我还是那句话：“反正，在家也没事……”
靓女说：“您的敬业精神真强，老同志中，像您这样的，还不多见。”靓女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停下脚步。我感到惊讶：“你，怎么不走啦？”
靓女又朝我一笑：“您年长，您先走。”
真是少见呢，现而今，还有年轻女人给老同志让路的，可见我对靓女的评价不谬。噢，我想起来了，靓女之靓，她的闪光点其实在这儿啊！而前几天，我之所以把她归到靓女之列，只是源于她的外在的美呢！
诚然，靓女的外表的确算得上美丽。我想起那天到食堂去进餐，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她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风把她的连衣裙吹得哗啦啦地飘。她的连衣裙大概是丝绸的料子吧，风一吹，贴在身上，靓女的身段便在这轻风中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哦，你瞧，她胸脯那儿坚挺而高耸，连衣裙在腰部那儿束得紧紧的，在臀部那里，却再次肥大起来。那天，靓女穿着一双黑色的皮凉鞋，一头黑色的秀发如同一道黑色的瀑布从她的头上倾泻下来，跟她黑色的连衣裙一道随风飘拂，你瞬一瞬眼，在你前面轻盈地迈着碎步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飘飘欲飞的黑精灵。对呀，我就是那天把这个女人归属到靓女行列的，而那天的动因，完全是凭了靓女一袭黑色的连衣裙和一头飘逸的秀发。不，我要说，现在，我眼前的靓女才真正地靓呢！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由表及里、从里到外的清爽秀丽，让你只看一眼就会对她赞不绝口！
在靓女的隔壁时间长了，就知道靓女其实还是个很有精神的女人。她们财务部，每天有许多客户进进出出，要么是来结帐的，要么是来请求做财务报表的。遇到脾气随和的客户还好，有时候会遇到难缠的客户，对待他们，就得由泼辣点的人出面，我有幸听到靓女和客户们一次又一次地干仗。这个时候，靓女一扫平时的温文尔雅，说话的音调就像女高音歌唱家唱山歌一般，把声音拉高到极至。可惜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些剑拔弩张的场面，那种场面。一定充满浓重的火药味。
对于靓女的“高音喇叭”，我是能接受的，我知道，那是她们财务工作者用以守住关口的必备武器，也可以说，这正是她们作为财务工作者的一种美德。
关于靓女的故事，到这里似乎可以打住了，但是我总觉得，我笔下的靓女形象似乎还不够丰满，我所写的，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所触及的尽是些皮毛。
那一天，我走过她们办公室，见她们的门大开着，靓女一个人坐在那儿，正在电脑前兢兢业业地做报表，我想，我该去问问她读了我的诗歌后的意见，便走了进去，坐在她面前，直截了当地问：“怎么样，我写的诗，看了吗，有什么意见，能不能读下去？”
靓女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了看我，脸上漾起微笑：“看了，看了。不是读不读得下去的事情呵，是您的诗……”她正在思考着措辞，少顷，她说，“我觉得，您的诗写得很有思想，不像现在一些杂志上登的诗，无病呻吟……”
这么说，靓女对我写的诗评价还不错呢。
我问：“你平时，还读点文学作品？”
靓女摇摇头：“不很喜欢。不过像您这样的诗，我也读，小时候，我很喜欢读文学作品，我父亲是个语文老师，他的教科书放在书架上，像《小二黑结婚》之类的，我一读就着了迷……”噢，靓女还真有点眼光，她只能瞧得起像《小二黑结婚》这样的优秀作品。我真有点后怕，要是我写的诗味同嚼蜡，她一定会嗤之以鼻的。
我想进一步探探靓女的功底，就问：“那，你平时，业余时间，都做些什么呢？”
靓女说：“我看电视剧。”
“主要是看故事片吗？”
“嗯，看故事片，也看戏剧。”靓女说这话时，眼光里有神往，她说，“我觉得，戏剧，才是中国文化的精粹。”
我说：“我不大喜欢看戏剧，一句话，他们哼哼唱唱的，要拖半天，让人等得不耐烦。”
靓女笑了笑，说：“那是京剧，像越剧和川剧就不是这样，越剧很有文化内涵——”说到这里，靓女转向另一个话题，“我也听唱歌，不过，我不喜欢通俗歌曲……”
我打断她：“呵，在这点上，我跟你有共同点，我就爱听美声和民族唱法的歌。”说到这里，我抬起头来看看靓女，见她眼里溢出一些儿赞许。
真的，现而今的女孩，不追逐时代风潮，能有如此雅兴，的确很不容易。我看到多少女孩在超级女星面前如痴如狂，看到个走红的男歌星，恨不得不顾一切地贴上去，而这位靓女，跟那些追星族相比，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对呀，这才是靓女真正打动我的地方。我很荣幸，我能与这样的靓女为邻，能够经常一堵靓女的芳容，一听靓女的歌声，更重要的，我能在心灵上与靓女直接或间接地沟通，这也是一个人人生的幸事啊！
听，“橐橐橐橐！”靓女又迈着轻盈的脚步走来了，她的嘴角微微地翘起，左眼眉梢上的那颗美人痣，在薄云般的刘海下忽隐忽现。这是青春的旋律，这青春的旋律很快就感染了我，顿时，我的手指头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明显地加快，呵，此刻，我觉得，我似乎也年轻了十多岁。原来，与靓女为邻，会得到如此丰厚的回报啊！

2006.9.9.
9.17.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