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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马]

美国推销员

在我来到美国之前，便已久闻美国推销员之名。有个笑话说，要是你不当心，一个
有经验的美国推销员会说动你为自己买下一副太阳眼镜，即使你是个瞎子。我的一
位大学老教授，早年在美国留过学，不止一次在班上告诉我们当年他如何用在餐馆里
打了六个月的工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买了一部老爷车的故事。他说他明明知道那部车
子有毛病，却不知怎地让推销员天花乱坠的说辞说动了，终于心甘情愿地掏出腰包买
下那部开出停车场、却开不到他住的公寓的老爷车。在他说这故事的时候，并没显出
丝毫恼恨的表情。相反地，我们几乎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到一种钦服之情。

许多年以后，我自己的经验似乎印证了他对美国推销员的推崇。那天我同太太在一
个购物中心闲逛。突然她在一个橱窗里看到一套她喜欢的男用西装，便不由分说地
把我拉了进去。在我试穿的时候，我对太太说我虽然很喜欢这套西装的款式和颜色，
但腋下有股紧迫的感觉。我问站在旁边的店员它是否嫌小了些。他说一点也不，它
非常合身。我告诉他腋下有点紧。为了加强语气，我深深地弯下腰去，说：“看哪！
这里很紧”却不料他冷冷抛来一句：“你弯下腰去干什么呢？”看到我张口结舌的
样子，他才慢悠悠地说：“你不会穿这么一套昂贵的西装去搬运重物吧？即使你真
要弯下腰去搬东西，也该先把上装脱掉呀！”我太太知道我一向不肯花钱在自己身
上，以为我又在制造藉口，便不停地耸恿，直到我买下为止。

每次当我穿上这套紧身衣，我总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我那位老教授，以及他那部开不
回公寓的老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