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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志富]

也谈底层诗歌
钱志富

近年来底层诗歌逐渐受到人们的关注。诗歌界涌现出许多打工诗人、平民诗人等等，理论界和批评界也逐渐有人愿意花出一定的时间和精力对他们的作品进行一些理论上的思考和社会价值以及美学价值上的评判，有的还引起媒体的广泛关注，一夜成名，研讨会也有人开了，书也有人出版了。应该说，底层诗歌的出现以及一定程度上的繁荣的确给疲惫而沉寂的中国诗坛尤其是新诗注入了活力。
遗憾的是，一些本来并非底层出身的诗人开始写作所谓的底层诗歌，他们特别能够屈尊自己，突然到工棚里体验一次，或者读读关于底层的新闻报道，然后飞快地炮制出许多所谓的“底层诗歌”，然后借助在诗坛的影响，迅速发表出去，追求轰动效应。诗坛充斥着许多“伪底层诗歌”，而真正的底层诗歌只好沉默着，患着一定程度的“失语症”。
“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在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中，虽然诗歌作为一种高雅艺术，在很多时候为许多有着极高品味的社会上层所欣赏和消费，但诗歌的出身却是底层，饥者、劳者一定是底层人民。中国古代最早的诗歌典籍《诗经》里面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底层人民的歌，“十三国风”构成《诗经》最美的风景，这些都是各个地域的底层作者奉献出来的杰作，值得注意的是，《诗经》里面的第一首诗《关雎》也应该是底层作者写的，《关雎》里面有着热烈的劳动的场景，而且爱情本身也是出身底层的，只有底层人民才享有真正的爱情，因为真正的爱情是物质层面的要求要降低到最低的程度，而精神层面的要求要上升到最高的程度。社会顶层也有爱情和婚姻，这是当然的，但他们的爱情和婚姻难以做到纯真和纯正，因为政治和物质层面的纠缠实在太多了。
《诗经》里面有大量的批判现实的诗篇，像《硕鼠》，《伐檀》等等，在也一定是底层作者的奉献。处于社会高层的，尤其那些富二代，富三代们，早已远离民间疾苦，不仅如此，他们早已成为民间疾苦的制造者，他们断不能写诗来讽刺、批判自己，相反他们还会动用国家机器还反对镇压那些敢于在思想上和行动上反对自己的底层民众。
诗歌天生具有民主性。中国古代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一辈子“哀民生之多艰”，写出了大量照亮中国历史的诗篇。中国现代最卓越的诗人艾青当年面对严酷的中国现实写下了许多传诵一时的具有辉煌民主性质的诗歌，而他自己一生为人民而写作，所以成为一代人民诗人。他的《向太阳》、《火把》等照亮了一个苦难的时代，而且为那个时代的人民指明了努力的方向。艾青来自底层，一生为底层人民的幸福而歌，所以他和他的诗都赢得了底层人民的爱戴。中国新诗史上最大的诗歌流派七月诗派也是来自底层的诗歌流派，一辈子为祖国为人民而歌，虽九死犹未悔。
其实不仅中国，在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诗人，真正的诗人都来自底层，来自民间。古希腊最伟大的诗人荷马也是底层的歌者，他的《荷马史诗》是底层作者的杰出作品。美国最伟大的民主诗人惠特曼也是来自底层的作者。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作者本来来自底层，可是由于他能够写几首诗，于是马上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从立场上很快脱离了底层，他们写出的作品一点底层的感觉也没有了，更有甚至，一些人以为自己跟社会顶层平起平坐，对待人民反而不能谦虚，真切的体悟，他们习惯于用诗来献媚，写出许多应景的作品，歌功颂德的作品。一切伟大的诗人不可能是浅薄的歌功颂德者，他们的眼睛一定是向下的。
打工诗人和平民诗人似乎是个特殊的称谓。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产业大军都来自农民，农民进城，农民进厂，辛苦地贡献自己的血和汗，在和平崛起的年代，在祖国大发展大繁荣的时代，中国农民堪称伟大，他们撑起的可不仅是中国这块天，中国农民为整个人类奉献了自己的艰苦努力。伟大而艰辛的血汗工厂，伟大而艰辛的中国农民！中国原有的产业工人哪里去了，自然一部分还留在工厂里面，但不少的工人在九十年代中国国营企业减员增效的运动中下岗了，他们只好自谋职业。“国企妈妈”抛弃了他们！进城的农民中涌现的诗人大约就是所谓的“打工诗人”，而下岗工人中涌现的诗人大约就是所谓的“平民诗人”。
“打工诗人”和“平民诗人”在艰辛的付出的同时还在艰辛地歌唱，“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他们中已经产生了一些比较有名也比较有成就的诗人。他们生活在一个缺少代言的时代，所以只好自己为自己说话。
底层诗歌从内涵上看，自然不只是打工诗人和平民诗人们的奉献。其实底层是个内涵丰富的概念。中国十三亿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底层人民，他们既是改革开放的受益人，也是受害人。改革开放给中国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全球化、国际化的许多方面都给束缚已久的中国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广阔前景，可惜的是各种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机制有损害着中国十几亿的底层民众，官场的黑暗、贪污腐败，房价物价以及就业的困境还有环境污染等等空前巨大的问题逼得许多中国底层民众不堪生活的重负。这中间涌现一些用生命和灵魂呐喊出来的诗歌本是十分正常的事。
可惜的是，这不是一个诗歌和诗人受到尊重的时代。
物欲横流谋害了我们整个时代的精神需求。一些诗歌界的作者自轻自贱，自己糟蹋自己，他们放弃生命和灵魂，放弃生活，放弃真情实感，放弃思想，放弃读者，他们要写所谓没有思想内容的纯粹的诗歌作品，他们不要人懂，他们主动放弃明朗，真诚而追求晦涩，写出了许多大黑话、大黄话、大白话的所谓诗歌，而且急于用这些所谓的诗歌在诗坛抢滩，占领诗坛高地。
一些官僚和商人也成了诗人，他们将权钱交易引入诗坛。诗坛成为名利场。于是一些真正的底层和民间以及真正的诗人失去出头之日。
呜呼！唐诗、宋词、元曲的国度几时才有诗歌的复兴？！

[山城子]

不要悲哀，正在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