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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濂]

汉文帝的《却千里马诏》
李兴濂
中国历史上，臣子向皇帝上书的奏疏，有不少好疏，如汉代晁错的《论贵粟疏》、唐代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清代孙嘉淦的《三习一弊疏》等，都为人称赞，留芳千古，成为名篇。但好的诏书就很少了。除了几个皇帝遇到天灾人祸，皇位不保时不得不假惺惺地下《大赦诏》、《罪己诏》外，就找不出什么在史上站得住的好诏了。不过，翻遍史书，倒是找到一份诏书，就是汉文帝的《却千里马诏》。
《汉书·文帝纪》所载汉文帝《却千里马诏》，只有短短的29个字。事情是这样的:有人给汉文帝刘恒献上一匹千里马，类似现在大款为贿赂官员买一部宝马奔驰车并办好一切手续，直接把钥匙送在贪官手里一样。汉文帝是个吃过苦、受过冷落，知道人间冷暖的皇帝，他谨慎地整饬了汉朝建国以来的前期动乱局面，开启了修养生息、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时期，这样的皇帝当然不是一辆奔驰宝马能搞掂的。汉文帝并不是将行贿的人抓来训斥一番，而是用了一种温而厉的方式，抓这个典型，给全国的官员上一课，诏书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日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至？”译成白话就是：天子出行，前有仪仗，后有侍从，好天气一日行五十里，坏天气一日行三十里。你送给我千里马，叫我一个人骑上先跑到哪里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给皇帝行贿，实在是为了讨欢心。然而却碰了一鼻子灰。
《却千里马诏》，堪称千古反腐戒贪的不朽雄文。读之自可以养人浩然正气。这29个字，微言大义，又轻松幽默，轻轻一点，却似雷霆万钧，山崩地裂，翻江倒海。
《汉书》所载文帝的几份诏书，其治国的思想和为政的风格气度贯穿其中。如《恤民诏》，虽短俏，但意味绵长，读数十字，如行数十里山景，风光无限：“方春和时，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为民父母，将如何，其议所以赈贷之。”这是命令，要为老百姓办事。该诏书和《除肉刑诏》一样，反映出汉文帝的“仁政”思想。天上发生日食天文现象，文帝赶紧借机发挥，下《日食引咎诏》，罪己，向人民承认自己的过失并号召全国推举有用的人才。其圆融通达之至，跃然纸上。他在当皇帝之前，是深受黄老思想浸润的，当了皇帝，即将黄老与孔孟高度地统一起来，寻找到两者的最佳结合点，并将其绾接在一起。读汉文帝几份诏书，感受文帝这位皇帝的可爱之处，那个两千多年前的皇帝似乎离现在不远，让人有着音容宛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