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依雪/文(深圳)

黑夜拖著長長的背影走來，一切都模糊不清，只留下無盡的黑暗和淒清的涼風，呼嘯地侵蝕著我的心靈。

手上的一部外國小說翻到了最後一頁，看膩了，不再有剛買時的快樂，也不再是日日夜夜地愛不釋手。也許受小說中的主人公影響，心如同懸在半空的雲，飄飄忽忽地，掀起一陣莫名的情感，任憑寂寞充溢整個心靈。那感覺是傷感，是失落，是乏味，還是寂寞，我不知道，只知道因為我獨自一人。於是我披上了華麗的毛絨外套，登上了擦得發亮的高跟鞋，輕輕地踏出了家門。

正值冬季，街上的人並不多，凜冽的風撩起我的長髮。裹著毛絨外套，我應該不覺得冷。一直以為華麗能暫時遮掩住寂寞的內心，但是,我的身軀卻不聽使喚地在毛絨衣下顫抖著。前面是一間溫馨的咖啡店，我快步走了進去。

一位嬌柔的小姐在門口迎接我，她紅潤的臉上泛著一個甜美的笑。她小聲地向我道了晚上好，便把我引到一個靠窗的角落。她問我要點什麼，我愣了一會，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到這來的，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更不知道吃點什麼。“小姐。”她的話打破了我的沉思。“先來杯愛爾蘭咖啡吧。”回了話，我便沒有理會她說了什麼，呆滯地望著窗外的路人。

咖啡很快送來了。我抿了一口，把杯放下，用勺子輕輕地攪著。

記得蔡智桓寫過的一本小說《愛爾蘭咖啡》，在他的自序中說，寫這本書的靈感來自於一個寂寞的雨夜裏，喝到的一杯愛爾蘭咖啡。我知道這種咖啡並不是特別的香醇，而且帶點酸酸的苦澀，但我卻很喜歡。也許是純粹的喜歡，也許是因為那本小說。

空氣中彌散著一層淡淡的苦香味，不禁使人迷醉。咖啡面上浮著一層散散的泡沫，淺淺的旋渦輕輕地流動，我望著杯中漾起的旋渦出了神。生活就如同咖啡杯裏的旋渦永不停息地轉，一會兒濃，一會兒淡。我又端起杯來，但沒有喝，我知道接著的是一陣苦澀。微微抬了抬頭，打量起咖啡店，棕色的橫樑，溫馨的格調，柔情的鋼琴音樂，還有老式的吊燈。檸檬味的清水，盛在透明的藍色杯裏。這裏每個人都是別人眼裏的風景，仿佛守著同一個秘密，卻又互不相關。溫情的音樂流瀉著曾經的悲感，咖啡中不經意地流露出思念的苦。昏黃的燈光輝映著喝咖啡的人群，這些人中，有快樂的，有甜蜜的，但似乎沒有像我這樣的人，在繁華的都市中迷茫的人。

留下沒有喝完的咖啡，我走出了咖啡店。人永遠都不習慣於孤獨的淒清，也不習慣在昏昏沉沉中自甘墮落，更不習慣和別人形成鮮明的對比，至少我是這樣。

獨自遊蕩在街道上，寂寞如流沙般的侵蝕著我，看著腳下拉得長長的影子，聽著高跟鞋踏在地上清脆的聲響，我仿佛聽到街燈在笑我。風在月下呢喃，夜寂靜而幽深，皎潔的月光在傾訴著什麼，而我甘願做她的聽者。因為沒有比這月色更能襯托我心靈的空洞了，只有它才會明白寂寞的苦，像咖啡一樣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