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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 zhou周道模]

巫 之 梦 —— 青铜大立人

周 道 模

谁舀一盆月光，放在长江的上游，亮了地球的东方？岷江、湔江的浪花跳起来，牵着月光升腾。汁液浸出草木的青皮，跟着月光飘散。平原的宿水钻出泥土，潜入月光的歌吟……月光抓出大地的水，水就穿起月光雾漫天地。月光水，月光雾，雾满了盆地，雾出了湿闷、飘忽的梦境。

雾从月亮飘下来，雾从岷山流过来，雾从鼻子涌进来，雾从血管热开来。我全身的雾在歌唱，我全身的梦在跳舞。我的生命，像雾一样飘忽，像梦一样神秘。我是谁？我不知道，人们也不知道。雾在脑海中抚育情思，雾在润洗全身的尘土。我好像在膨胀，我好像在做梦。慢慢地我从湔江旁站起来了，哦，是梦把我拉起来的，就像月光把水拉起来成了梦。是梦使我变高大的，雾遮住了人们的眼睛，他们不知道这故事的神奇。

雾有多高，梦就有多高；梦有多高，我就会长多高。我在迷蒙中成长，我脚下破灭的是一年一年的时间，就像马牧河畔熄灭的一朵一朵的灯火，就像湔江里鱼鹰啄破的一盏一盏的水波。我在成长中渐醒，我踩着蚕丛的蚕茧升高，我踩着鱼凫的渔歌升高，我踩着杜鹃的啼血之歌升高……

我的两只脚渐渐连成一体，连成一线，连成地平线，马牧河、湔江、沱江、长江流出了我的脚线…… 我的两只手臂长成了翅膀，长出了柏鹳、鱼凫、杜宇的翅膀。我的双翅孵着，月光孵着，迷雾孵着…… 在我的升高中，终于孵出了两个人，左胁：男人，右胁：女人。在时间的冲刷中，在空间的重压下，我的脊椎越来越硬，竟渐渐金属化，成为火烧、熔炼、锻打的青铜脊梁…… 我的头，顶着什么了？难道是人们仰望的天？我的头，重又痛，竟被九重天压扁了，压成了天平线；我的头，扁又痛，铺开了雾和光；我的头，线又痛，左边穿起太阳，右边穿起月亮。我用头痛，把月光收了，把迷雾收了，把过去的时间收了。让太阳的光从我的头线到青铜的脊梁，到男人和女人，到双脚的地平线，把现在和未来的时间，把盆地和空间照热、照亮！

啊，我在痛，天地在动！太阳从左边跳过来，跳进我青铜的胸中。月亮从右边舞过来，舞入我青铜的胸中。在太阳和月亮的中间，我的心，在燃烧！啊嗬，我青铜的胸中，我青铜的时代，拥有三颗永恒的星光！

我解开梦的纽扣，从三星堆的祭祀坑中站起来；我脱去几千年的雾衣，从破碎到完美，赤裸着矗立在天地间。啊嗬嗬…… 世界在惊叹，心灵在明亮，人们在辉煌地喊我：青铜大立人！

愿看文物图片的请进《三星堆博物馆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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