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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大叔

杜金淡(悉尼)

 

早晨还不到四点醒来,就觉得头脑很清醒,我掐指一算,才睡了四个多小时,怎么就感觉已经睡够了?!有时我真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病,可能是小的时候经常发高烧,把我的大脑给烧坏了。

这时我的脑幕上无缘无故地冒出了一句话:"老皮大叔,搬到我家来住吧!"

活见鬼了,这不是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里面的一句台词吗?

这句台词,曾经令我和朱晓光发笑过好多次,因为那会使我们想到一些有趣的往事。

在集美财经读书时,有时周末我会跑去集美航海找朱晓光,他当时已经是老师了。他浙江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集美航海为师,还去大连海运学院进修了一年。他考上大学时的那一幕兴奋样还清晰地在我的眼前,那时他在大田当钳工,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此时此刻正清晰地映现在我脑海之中,他现在若还活着,我一定会打个电话给他:"嘿,老皮大叔,搬到我家来住吧!"他一听见这句话,保准又会笑个不止,这似乎已经是我们两人间的暗语。阴阳两界,如何能通电话?可惜呀,他已经去逝了十八年了!真是英年早逝,其父母现在一想到他,还是老泪纵横,悲从天降。他是他们家的三代单传之子,就那么断了香火,他父亲能不悲伤吗?而且又是最会读书的,父母的许多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希望落空本来就是好可怕的事,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件悲苦之事。

据说,晓光在结婚前就已经知道他的肾不好。结了婚,有了加重病情的迹象,可是他对医学知识真的一点都不懂。1986年夏天,他得了感冒,去集美医院打了一针,没有想到会引起肾坏死,还来不及等家人筹够钱去新加坡换肾,就在第二年的夏日来临之际与今世今生说再见了。我说那句台词,永远不再会有人发笑了,那已经成为一个"生死的记号",那是提醒我要爱惜今生今世的一个航标。

朱晓光的父母和我父母在同一个单位工作,那时厂门口看大门的老头是个"老红军",就因为他不是共产党员而且不识几个字,否则文革后他平了反,定能做大官。有一次,他生了病,在厂医疗室里打针,医务员换了不同型号的针都无法插进他的屁股,针会被弹出来。当时正好我和晓光也去医疗室,知道此有趣的事后就笑个不止,于是以后就称呼那位"老红军"为:老皮大叔。

每年的春节,一大早,厂门口都要敲锣打鼓送出车运输的驾驶员,提醒他们要安全驾驶,新年快乐。在锣鼓声停下时,有人要求老皮大叔表演一个绝活。

他再三推托,最后还是表演了:他在地上摆了十个空火柴盒,成一字型,约有二米长。

他运气了几分钟就满脸通红,嘿地一声吼,只见他飞快地踏过那十个空火柴盒,他到了另一头,那些小空盒居然安然无恙!在场所有的人都啪手叫好,我却从地上拾起一个火柴盒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非要叫老皮大叔教教我。他说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的,那是一种功夫,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是绝对不可能的。

回到家后,我试了,盒内装满沙子也无济于事,照样被我踩破。

后来,我老缠着老皮大叔,要他给我讲故事。他故事讲得不好,却令我着迷。他家很穷,五岁就被父母送给了一个功夫师傅,十五岁时被抓走当了国民党兵,不到三个月,就和红军交火,他成了俘虏后,说了自己的生世,结果就成了红军战士。他的一身武功使他很快成了班长、排长、连长……他说他曾经空手捏死过二个日本鬼子,说得起劲,真把一个茶杯捏碎了。就是因为当过三个月的国民党兵和他的老婆有海外关系,他的官职才丢了吧?!平反后,他补了一大笔扣发的工资回乡下去了,在他师傅传给他的房子里教起了乡村的孩子习武,我在集美读书时去龙岩探访过他,他正用客家话在指导三个小孩"扎马步"。三年多前,我又去探他时,他已年过百岁,谈笑风声,和我小时候认识的样,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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