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詩歌的道義承擔
董常跑 (廣西文藝家協會會員)
最近像看小說一樣,看海子的詩,海子後期的詩真的很棒,沒有一個深刻的生命體驗和一種殉道的情懷的人,是不能寫出來的,比如我,只能小小的抒情(連小說這樣的形式我都不輕易動,因為寫下去是要人命的,我註定在世俗的岸上,偶爾抒情一下,玩弄文字一下),這是我敬重像海子一樣對文學和詩懷有熱忱的人。他是提著腦袋寫詩的人,現實中有幾個為名為利的人能但當這樣的道義。所以,我特別推崇方舟子前面說的,不敢自殺的詩人絕對不是詩人,所以才能了今天小圈子裏的“幫派”情結,也有了詩人同俗世者一樣的名利之爭。
海子的遠方,是一個聖體概念,如一個人清潔的宗教信仰。如果沒有遠方(彼岸)世界,我們會活得更不知所云。當然我一直和學生探討的人生問題就是,精神、純粹、永恆這樣的聖體世界,是從世俗、肉身、物質層面上向他們行進的。一個人天生下來就很偉大,聖潔,是值得人懷疑的,但是人可以在日常生活基礎上漸向純粹,或者說,在一個詩意淡化與即將消失的世界裏,我們怎樣,盡可能的去做一些事情,這些是我的“遠方”理解(昨天在海子詩歌的講座上,我也向學生表達了這樣的問題)。他們,就像是耶穌的孩子一樣,永遠需要人們給他們提供一種善良的引導,是自己覺得是經驗和人生的正確向真善美的引導。
中國當下的思想狀況恰恰全民是無信仰,導致了我們全民對於精神純粹體的遠離。沒有信仰的國度是危險的,沒有信仰的人生是可怕的。海子,在許多人反對之中,我為什麼喜歡他,也正在於他用這種偉大聖潔詩歌理想堅持一種對於“遠方”的籲求。一種純粹世界的認同。當然他的經驗和人生行動的形式,在常人看來是不可理喻,因為我們在用自己去看他,一個讀者“不成為但丁怎麼能理解但丁呢”。我的理解(在讀完海子的每一個現在公佈出來的文字後),他的詩歌理想,包括寫《太陽》等“大詩”。如果有倖存活下來的話,可能成為我們這個疲乏時代的精神宣言,或者,猶如但丁一樣,思想真的成為“以中國的行動融合民族和人類,詩與真理合一的大詩”。而這樣的人生行動,比我們這些一直想輸出東方與西方親近的學者書齋思考所不能比擬的,他在原創完成了一種詩歌的革命,一種人類思想史的革命。人成為人的革命。
雖然,這樣的人生行動是頗有悲劇意味的。但是,我對學生又說了另一句話,如果你充分認可你是個天才,你就成為但丁,成為海子,成為歌德,成為尼采,成為荷爾德林,成為……
但如果你對物質思想是如此的留念,你是在物質層面上行走的人,你就守住這樣的人生,與天才不一樣的人生,當然天才的人生並不是自殺(雖然尼采也說“自殺是人生最高的藝術。”),而是給人類提供更好的認識可能,海子是一種,當然,還有其他天才的踐行形式。
我覺得沒有比更寬容讓人成為人,讓天才成為天才,讓俗世成為俗世,這樣更讓我們感到生命的放鬆與自在了。無論我們怎樣掙扎,在上帝看來都是可笑的。也永遠無法掙脫內心深處的荒涼和掩飾。願我們健康的樸素地以尊重他者為存活的理由吧。
“To be, or not to
be”(哈姆萊特)將永遠成為人生的一個悖論。如果我們用一個俗世的理想去要求天才,我覺得對天才也是不公平的。
也許應了尼采的另一句話,“人生的意義正在于創造意義”。如果一個生命體快要枯竭的時候,我們還有什麼回天之術;如果我們的精神全沒有了,世界都變成“小丑”(海子)的時候,世界的意義也無需要創造了。這個世界正在于有一些烈士,在艱難的行進著,關心著中國,關心著這個民族,關心著我們人自身。
這就是詩歌的意義,也是海子成為詩歌理想和人類理想的殉道的聖徒的意義。也是為我們後來活著的人提供一塊純粹的精神綠土,不至於讓我們這個民族太自卑。因為我們有一個寫“大詩”(民族和人類的結合,詩和真理的合一)的偉大行動者。
2005-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