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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散筆

陳建平(福建作家協會會員)

 

清明,是燃著親情的一根香,也是酌滿憶念的一杯酒。嫋嫋香煙縈繞著多少人生往事,盈盈酒杯盛下了一個民族的魂魄。

記得一位作家曾經說過,每個人的清明都牽系著他的血脈,珍藏著他的人生底片。我生長在杏花春雨江南,江南的清明裏,有父親英年早逝的青青墓瑩,也有祖母當挑夫擔起家庭重負的蹣跚身影。祖母爬山涉水走過千萬裏人生路,最後歇息在荔城之郊鳳凰山的懷抱裏,我給她的清明禮,是一束采自山野的映山紅,外加她生前喜愛的幾朵茉莉花。然而父親的墓瑩,卻早已化為萬畝果場無跡可尋,我對他的懷念,就藏在一大片青枝翠葉之間;記得前幾年那個蓄滿懷念的春日,還燃一把清明火,給他寄去我的散文集《月色潮聲》。

晚唐詩人杜牧曾以“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是,牧童遙指杏花村。”描繪出一幅千年前的“清明行旅圖”。我想,這首辭平意遠的佳作之所以傳誦不衰,就因為她寫活了人生行旅在特定環境裏的落魄、困頓、鄉愁和追尋,也寫活了一個民族的傷感和希望。那在天地間紛飛的愁緒,那在迷蒙中透露的清麗,雖已遙隔百代,仍然如在目前,撞擊人們的心扉。人類的情感,有時是不受時代和地域限制的,一曲“魂斷藍橋”,惹多少人黯然神傷;一首清明絕句,令多少人愁緒滿懷。去年,在杭州西子湖畔荷葉起舞的曲院裏,我就看到了那個漢白玉雕的騎牛牧童,雛態可掬地橫按竹笛,“吹”出杜紫薇先生清明時節的感傷,想到了“千年一首詩,人間難了情”。

清明時節多憶念,憶念離世的先人、故去的親友、遠方的家鄉,同時也憶念那已逝的人生、喚不回的童真、斬不斷的傳統、我們民族的歷史。憶念時節皆清明,憶念人間的親情,先輩的功業、民族的精英、難忘的歲月,是為了汲取一種精神力量,更奮然地跋涉人生之旅。在黃土高原深處的橋山,我曾撞響祭祀大鐘,點燃“萬壽高香”,拜謁翠柏環繞的“天下第一陵”軒轅陵,體味人文初祖奠華夏宏大業基的艱辛。在江南錦繡之地,我曾二進岳王廟,在嶽飛的塑像前凝神肅立,追思當年抗擊外侮的金戈鐵馬,吸納民族英雄的浩然正氣。顯然,是民族傳統的沉澱、先賢先哲的功業,親情友情的感召,凝聚成清明的內核。

被人憶念是幸福的,因為它體現了人類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每個人都有清明的憶念,每個人也都將被清明所憶念。所不同的是憶念程度有深淺、範圍有廣窄。我們憶念先人的,是他們的開基立業,是他們的含辛恕苦,是他們留給後人的精神遺產。而今人又將以何贏得後人的憶念呢?是寧靜淡泊一片真,是清風明月作知音,是留取丹照汗青......這不能不提到生命的品質了。一朵生命之花,只有經過寒凝大地的考驗,才能更多地揚芳吐豔。一顆人生之星,只有經過艱難困苦的鍛鑄,才能更多地發光發熱,只有提高人生的含金量,才能提升憶念的含情量呵!

一腔愁緒,滿目春煙。從某種意義上說,清明的憶念,也是人生的試金石。

 

 

發佈/更新日期2006年05月10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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